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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年12 月,我受导演江小鱼和央视著名制片李长江之邀,担当30 集电视连续剧《王阳明传奇》编剧。我们在北京高碑店开创作研讨会,又去浙江余姚“阳明故里”举行开机仪式。中宣部副部长龚心翰,宁波地方政府官员以及著名学者刘伟见等研究王阳明的专家参加了活动。活动中有一项叫“阳明心学万里行”,即创作组沿着当年王阳明的活动线路走上一回。
我们首先去绍兴兰亭镇的阳明墓拜谒。阳明墓坐落在朝南的山坡上,四周绿树浓荫,远眺王義之写《兰亭序》的兰溪。墓由日本人修缮,只有一块墓碑和几间空空的木屋。我们转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可看,行程变得乏味,就准备下山。我走在最后,仿佛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的后脑勺,猛回首只见墓碑上立着一只白鸽。我急忙叫回众人。大家围着白鸽议论纷纷。
那白鸽很是奇怪,面对众人沒有一丝怯意,并不飞走,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我们。返程路上,刘伟见说他们家乡江西的风俗,扫墓时墓地出现飞禽走兽,如蝴蝶、蛇、麻雀等皆视作先人显灵。这么一说,那只白鸽难道是阳明先生显灵?这种似是而非的经历现实地增强了我的使命感,也促使我走近一代先哲,去感悟阳明先生的孤独和对真理“上穷碧落下黄泉”般的追求。
2014 年北京大学“中国文化书院”由汤一介先生主编一套《国学经典点评》,是精装版线装书,由线装书局出版。我承担《王阳明全集》的点评。在此之前有阳明弟子以及当代杜维明等学者对《王阳明全集》作过整体评价,而如我逐段点评《传习录》和《大学问》实属初次尝试。这项工作让我有系统地研究了理学以及阳明心学,研究了王阳明对儒学所做的贡献。
当下图书市场关于王阳明传奇人生的小说以及心学的著作,汗牛充栋。写王阳明的小说基本上都取材于王阳明去世后45 年才出生的明朝著名文学家冯梦龙的《靖乱录》以及阳明弟子七零八落的回忆。心学著作基本源自《传习录》 《大学问》以及阳明弟子的著作。对“心学”的认知和评价多来自于黄宗義的《明儒学案》,无人能出其右。
针对上述现状,我一直想写一本走进王阳明内心的书,能给读者还原一代先哲在大明王朝的风云变幻中如何达到“立功,立德,立言”的至圣追求?又如何“致良知”?如何“知行合一”?
我写的不是《太史公史记》,而是一部小说,是一部关于王阳明成长历程的小说。这是一部“从凡至圣”的励志书,是中国版的《天国之路》。米兰·昆德拉说:“小说是存在的勘探。”我用小说敏锐的触角探及王阳明的内心世界,试图还原他人生历程和心学理论的真实原貌。我们可以设想,一个老人在余姚的青砖旧宅的院子里晒太阳,在姚水河畔老柳树下垂钓,在家庙学堂里捧着“五经”诵读,或者领着众学子盘膝静坐,一言不发。这个老人就是王阳明,字伯安。有一天,他向族里的后生讲述他的这一生,讲述王阳明的故事。在回忆中,他被他的回忆所感动……
倘若我是王阳明,我就穿越时空之门,随着回忆来到十三世纪中叶的大明王朝。想像的翅膀自由翱翔在东方大地上,从明故宮,皇城根,六部尚书房,翰林院,塞北,姚水河,四明山,黔西南,龙场,庐陵,赣南山区,南昌城,直到僻远的两广……他的亲友们面孔也清晰呈现: 竹轩翁,龙山公,岑奶奶,母亲,无为道长,娄谅,孙燧,徐爱,湛若水……朝廷中人物纷纭复杂,斗得你死我活。朱见深,万贵妃,朱厚照,小宁王,李东阳,李梦阳,席书,唐寅……王阳明的感情生活在妻子诸婉澄,王妃娄钰,歌妓沈九娘,彝人阿凤之间萌生,但行不越规矩,恪守儒家礼仪。他的生活从儿时的自由自在,到求学,仕途,归隐,流放,讲学,平乱等。王阳明一生和病魔作斗争,一生都在荣辱之间徘徊。
与其他历史人物的传奇叙述不同,讲王阳明的故事跳不过他的思想,他的学术成果。他的思想轨迹“五溺归正”,“五溺”耗尽了他的大半生。在龙场悟道前,“初溺于任侠之习,再溺于骑射之习,三溺于辞章之习,四溺于神仙之习,五溺于佛氏之习。正德丙寅,始归正圣贤之学。”“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是阳明“心学”的三个核心。他的一生真实地做到了“吾心光明,斯复何言”?他为自己树立无字的丰碑。
当今中国正在赶超世界,彻底否定传统文化的历史虚无主义时有发声。中国传统文化是否能适应现代文明,成了许多读书人的困惑。阳明心学传至日本引发“明治维新”和工业革命,又在韩国,新加坡和东南亚地区影响极大。这些现代工业文明发达地区继承中国传统文化的成功案例,充分证明以心学为代表的中国文化能够走向世界,成为人类文明成果的一部分。
申维,1964年生于扬州个园,现居北京,在某高校任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首届《北京文学》奖得主。“阳明心学”研究专家,《王阳明全集》点评人(线装书局出版),电视剧《王阳明传奇》编剧。长篇小说《我们的那个年代》《狼狈不堪的生活》《爱情乞丐》《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北京私秘》《地球上的宋庄》等。
责任编辑: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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